“我只能暫且放,重尋師父――這次我運氣可以說是很好,不半月,我便見著了他;也可以說是很不好,但因我尋見時,他已經去了。而他上致命的傷尚有妖氣殘留。”
聞朝比他想象得要平靜許多。
聞朝:“我師父最后一趟山去了許久,突然一日送來秘信,是他負重傷,預傳劍之期將近,讓我等速去尋他。然他只給了大概位置――彼時我并未多想,一邊尋人,一邊踐行‘誅邪’之,連破幾妖窟,甚至尋到了大妖‘九嬰’的蹤跡。我自恃本事連追數日,然那妖怪狡猾且于隱匿,被我刺傷后便不見蹤跡。”
聞朝:“當年我承劍之前,我師父突然山,是靈覺已動,臨行前,他曾留這么一句話――‘既承分魂,便成分魂’。”
他說著,沾了茶在桌上寫了“承”“成”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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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何解?”
聞朝:“是‘九嬰’留的。”
“方才你猜測的雖不中,亦不遠矣。”他說,“我之修途,確求心之虛靜,劍我兩忘――對,此亦為師祖所踐之。”
靈覺似已有動,當是境界松動、突破在即――且師父都已答應給我護法,徒兒自詡穩妥非常。”
“其時我不過初煉骨之境,大約只能理解此句的意思當是,若我繼承了分魂劍,也就成了此劍――彼時我有志斬盡天妖邪,認為‘分魂劍’乃斷邪之劍,便奉行‘誅邪’之。如今你們聽聞的那些‘嫉惡如仇’的名聲,多半也是那時候的。”
伍昭啞然。
“然而‘誅邪’之同師父現在所奉行的修途并不相同?”伍昭很快注意到了關鍵之。
聞朝沒有直接回答,又問伍昭:“你可知‘承劍’意味?”
“至于承劍,雖然如何師父始終不肯同我透,想來有師父在,縱使得劍不成,應當也無命之虞。”
“然我并不擅自守,故而只能求自斷。”
不過聞朝既然這般問了,伍昭還是思索片刻,揣測:“師父修的可是‘守中’之?”
待得徒兒說完,他放手中茶盞,問:“你可知我修劍,其途為何?”
“守中”:“天地不仁,以萬為芻狗;圣人不仁,以百姓為芻狗。天地之間,其猶橐龠乎?虛而不屈,動而愈。多聞數窮,不若守于中。”(《德經》)
他像說起旁人的故事一般說完,又重新望向伍昭。
伍昭遲疑。如‘分魂’這般寶的傳承,自然不可能是直接將劍交于繼任者,可其中隱秘,縱使他是聞朝大弟亦不曾聽聞過。
伍昭不語,只安靜等他說去。
各人修途關系重大,若觀其行事,知其功法多少可窺端倪,但少有宣諸于,公之于眾者。
“是,”聞朝垂去,“后來發生了些事,我改了修途。”
伍昭面遲疑。
面前青年神坦然,話里話外皆是“我信師父”,聞朝瞧在里,心五味雜陳,不禁愈發沉默。
伍昭:“我觀師父用劍,有惡即斬,黑白分明,卻并不執于除一;再觀師父行事,疏冷但有據,雖不喜與人交,卻也未曾離群索居――故而我擅自揣測,師父大約走的是心存虛靜的守中之?”
或許是他師父早已度過了那種會胡思亂想的時候――若是當初不曾踐行那般決絕的修途,不曾激怒那只大妖,是否一切便有回轉余地?
伍昭猜到了什么,面微變。
“――我修‘無執’之劍,心不起念,破執斷妄。”
他試圖從師父中找到類似于傷痛、后悔的神,但沒有。